第九十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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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田這一撞，撞開了一些往事的真相，只要層層剝開，一切似乎就能似青天白日，清晰明朗了。眼前這位季老板，便是望舒想要剝開這真相的一道門，抑或只是一扇窗。
望舒問：“季伯伯真的不去醫院看看麽？”季老板擺擺手，“不必了，你賠我拐杖便是，我若是真有了傷，再去尋你不遲。”
望舒立刻獻上好話，“季伯伯真是寬宏大量，有宰相之胸襟。舊事已經過去，您老若是不嫌棄，我們以後可恢覆往來，今日起就可去貴店看看綢子。只是，不知會否得罪了您剛才說的那個陸家？”
望舒的聲音輕柔悅耳，話又說的極好，面對著這麽一位年輕美麗的曹家小姐，季老板早將剛才的摔跌忘到了九宵雲外，加之望舒又允諾他可繼續合作，心裏更是樂開花。
季老板說：“陸家啊，他們只是幫我介紹了兩單買賣，後來便再未找過我。”望舒歪著腦袋，輕聲問：“是哪個陸家權勢如此之大，竟讓季伯伯都這樣聽他的？”季老板一想便生氣，聲調也高了起來，“還不是那個建設處的委員長陸威立，陸家？”
果真是這個陸家。
望舒幾乎要笑話自己，其實又何必多此一問。
看著季老板義憤填膺的樣子，望舒暗自冷笑。商人重利輕別離，利益之下，哪有什麽敵人朋友。就如眼前這位季老板，因利而聚，因利而散，聚散無常，本就不值得認真。
望舒眉頭微皺，裝作為難的樣子，說：“那如此，便更不能得罪了。季伯伯，您做生意除了求富貴，還求一世安穩，還是不要冒險與我曹家往來了，我可不願為您添更多麻煩，那樣我必定會良心不安。”
季老板一聽急了，“可陸家如今與我早斷了聯系，他們是大人物，何來閑功夫再理會我生意上的事？我為誰家供貨，我是老板我說了算。他是建設處的，又不是棉紡和蠶業處的，人脈是廣了些，可我們這行並不歸他管啊！”
望舒輕輕搖頭，說：“您老還有所不知，我聽說陸家也正做棉織品的生意，還在川沙開了間大工場，規模可不在我們三祥之下，日後，他必定還會找你呢。跟他家的生意一比，我們就只是小打小鬧了。”
季老板眼睛一亮，小眼鏡隨著面部激動的肌肉跳了起來，“這可當真？”望舒肯定地點點頭，“千真萬確！”季老板說：“我居然不曾聽說。可是，陸老板是棉織廠，我供的是原綢，卻也搭不上哇！”
季老板此時已在心裏盤算起孰輕孰重來，曹家如今不可小覷，可依然無法和陸家比，可陸家將來能否照顧得上自已的生意，又不得而知。季老板臉上賠著笑，可他心裏在想什麽，望舒一眼便知。
望舒說：“不對，據我所知，他們也會做絲綢的。”望舒扯了個謊，她並不知那個雲翔織造廠究竟要做些什麽，只是面對這唯利是圖的季老板，耍弄他一下罷了。望舒露出無奈神情，像是痛心疾首般地，說：“陸家這廠子是和杜家合開的，杜家……唉，可是我們上海灘的大亨啊，他們這一開廠，我們這些在盈虧線上掙紮的小生意恐怕就更不好做了。想想這路，還真是極難走的。”
季老板哪聽得進去望舒的訴苦，他此時已開始籌劃如何與兩位大佬做大買賣了。他有些後悔剛剛對望舒說的那些懺悔的話，可既然說了，也無傷大雅，況且曹家攤子也不小，也不能再把這路給堵死了。
季老板嘿嘿幹笑著，說著不著邊際的場面話，“莫要灰心，呵呵，我們的路還長，還長，呵呵……”
這時街頭一陣騷動，兩個賣報的小童正向一東一西兩個方向奔跑著，每人手裏揮揚著一疊報紙，極力地招攬著人群，清脆的叫賣聲傳入耳際——
“賣報，賣報！新鮮出爐的《民國日報》！曹泰祥女掌門夜訪警長私宅，兩小時秘談不得而知啦！賣報，賣報！新鮮出爐的《民國日報》！曹泰祥女掌門夜訪警長私宅，兩小時秘談不得而知啦！賣報，賣報……”
人群迅速地聚攏了過去，兩位小童站定，一份份地向路人兜售報紙，袁大頭“叮呤叮呤”地落入小童的錢袋，小童喜笑顏開。不多久，來往的行人中已有不少人手中拿著那份報紙，有結伴同行的一邊讀報一邊議論，或竊竊私語，或放聲大笑，或妄加結論，每個人的眼神都極其暖昧。
望舒與小田面面相覷，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知所措。望舒再身經百戰，也被眼前這陣勢嚇了一跳，她畢竟還沒練就那般刀槍不入的本事。小田緩過神來，急急跑到一個小童面前買了兩份報紙，他一份，望舒一份，迫不急待地打開來看。
醒目的標題占據了頭版半頁位置，隨後是整整兩頁半的報道文章。望舒心跳得極快，抓著報紙的手微微顫抖著，烈日炎炎，身體卻感到一陣冷。
夜訪警長私宅，這事只有小田和望舒兩人知曉，又是何人將消息洩漏出去的？希伯來下屬管教嚴格，必然不會有這個膽，難不成是記者跟蹤？
望舒想起那個雨夜從希伯來處出來時猛然看到的那個身影，不禁打了個寒顫。小田也正想到這裏，兩人猛然擡頭，對視，似乎想從對方的神情中尋出答案。這時，他們才記起面前還站著一位季老板。
“曹老板……”季老板小心地打斷望舒奔騰的思緒，“曹老板，發生什麽事了？”一邊說著，一邊扶扶鼻梁上的小眼鏡，朝望舒手中的報紙上瞅瞅，想看看上面寫的什麽。文章的內容他看不清，標題卻是看清了，精明的他一眼便知，眼前這位曹家大小姐惹上了麻煩。剛才報童的聲音清晰宏亮，他也聽得真真的，此刻，他只想抽身離開，也去買份報紙看個究竟。
季老板急於抽身，臉上是局促的笑：“曹老板，若沒其它事，我便先走了。”
望舒說：“拐杖我會派人送到你處。”季老板卻笑著擺擺手，“不必了，一根拐杖而已，不必放在心上。曹小姐，我先走一步。”轉眼間，曹老板又變回了曹小姐。
季老板忙不疊要與曹小姐劃清界線，無拐杖扶持，步子卻也極快。望舒對著他的背影，冷冷地送上幾個字：“季老板，慢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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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舒問：“季伯伯真的不去醫院看看麽？”季老板擺擺手，“不必了，你賠我拐杖便是，我若是真有了傷，再去尋你不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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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舒的聲音輕柔悅耳，話又說的極好，面對著這麽一位年輕美麗的曹家小姐，季老板早將剛才的摔跌忘到了九宵雲外，加之望舒又允諾他可繼續合作，心裏更是樂開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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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真是這個陸家。
望舒幾乎要笑話自己，其實又何必多此一問。
看著季老板義憤填膺的樣子，望舒暗自冷笑。商人重利輕別離，利益之下，哪有什麽敵人朋友。就如眼前這位季老板，因利而聚，因利而散，聚散無常，本就不值得認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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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舒輕輕搖頭，說：“您老還有所不知，我聽說陸家也正做棉織品的生意，還在川沙開了間大工場，規模可不在我們三祥之下，日後，他必定還會找你呢。跟他家的生意一比，我們就只是小打小鬧了。”
季老板眼睛一亮，小眼鏡隨著面部激動的肌肉跳了起來，“這可當真？”望舒肯定地點點頭，“千真萬確！”季老板說：“我居然不曾聽說。可是，陸老板是棉織廠，我供的是原綢，卻也搭不上哇！”
季老板此時已在心裏盤算起孰輕孰重來，曹家如今不可小覷，可依然無法和陸家比，可陸家將來能否照顧得上自已的生意，又不得而知。季老板臉上賠著笑，可他心裏在想什麽，望舒一眼便知。
望舒說：“不對，據我所知，他們也會做絲綢的。”望舒扯了個謊，她並不知那個雲翔織造廠究竟要做些什麽，只是面對這唯利是圖的季老板，耍弄他一下罷了。望舒露出無奈神情，像是痛心疾首般地，說：“陸家這廠子是和杜家合開的，杜家……唉，可是我們上海灘的大亨啊，他們這一開廠，我們這些在盈虧線上掙紮的小生意恐怕就更不好做了。想想這路，還真是極難走的。”
季老板哪聽得進去望舒的訴苦，他此時已開始籌劃如何與兩位大佬做大買賣了。他有些後悔剛剛對望舒說的那些懺悔的話，可既然說了，也無傷大雅，況且曹家攤子也不小，也不能再把這路給堵死了。
季老板嘿嘿幹笑著，說著不著邊際的場面話，“莫要灰心，呵呵，我們的路還長，還長，呵呵……”
這時街頭一陣騷動，兩個賣報的小童正向一東一西兩個方向奔跑著，每人手裏揮揚著一疊報紙，極力地招攬著人群，清脆的叫賣聲傳入耳際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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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舒想起那個雨夜從希伯來處出來時猛然看到的那個身影，不禁打了個寒顫。小田也正想到這裏，兩人猛然擡頭，對視，似乎想從對方的神情中尋出答案。這時，他們才記起面前還站著一位季老板。
“曹老板……”季老板小心地打斷望舒奔騰的思緒，“曹老板，發生什麽事了？”一邊說著，一邊扶扶鼻梁上的小眼鏡，朝望舒手中的報紙上瞅瞅，想看看上面寫的什麽。文章的內容他看不清，標題卻是看清了，精明的他一眼便知，眼前這位曹家大小姐惹上了麻煩。剛才報童的聲音清晰宏亮，他也聽得真真的，此刻，他只想抽身離開，也去買份報紙看個究竟。
季老板急於抽身，臉上是局促的笑：“曹老板，若沒其它事，我便先走了。”
望舒說：“拐杖我會派人送到你處。”季老板卻笑著擺擺手，“不必了，一根拐杖而已，不必放在心上。曹小姐，我先走一步。”轉眼間，曹老板又變回了曹小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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